以前我折布时总是站在一旁,看着父亲或母亲只身抬起那端架好后,再跑到这端抬起,再用黑色破旧的布鞋踢踢两端的三脚架底部,以确保稳定。再后来父母亲腰背不好而我又渐渐长高后,便是我和她(他)各扛起一端。可底下原本架在小车上的布匹的头永远高高的翘起在我这边,我自是轻松。可长长的布板那端,我不能看到,也不曾注意。再再后来,我也希望我能够承担起更多的分量,承担更多的工作。不仅是扛滚轴,也要把布驾到小车上,笨拙地推过来,也要数页数,也要打结,也要搬成品到车上……可无论怎样,我分明看到母亲父亲低头数布的页数时发丝中斑白的东西,并不是尘埃。
还记得小时候还睡在布机间里,一个晚上猛然想到一切人包括父母终将老去,终将离开我,硬是在布机的节奏声中哭到睡着为止。如今虽能坦然接受生离死别,可我终究害怕失去我所拥有的生活。我会想到,我要给我的父母创造我所能拥有的一切美好,来抵御终究不能战胜的一切;我会想到我要织一匹大大的布,包围这整个世界,保护着其中的每一个人,保护着曾经路过、曾经保护我的生命。就像父母在布机的节奏声中给予了他们所能给予给我的一切美好,就像他们在布页的晃动中织就我如今的生活。